一路无言。
苏缱靠着车窗沉默，眸底的神色几经变幻，映着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灯，盈盈似有水光，没一会，泪水滚出眼眶，顺着脸颊流下。
她这才察觉到，慌忙抬手擦去眼泪，吸了吸鼻子。
从苏家出来到现在，她的心里一直空荡荡的，像是破了个很大的洞，凉风往里直灌。
以至于，她思绪全空，连为什么掉眼泪都不知道。
苏缱擦着眼泪低笑，“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可笑的，自己送上门去找羞辱。”
封易没有回答，他也没法回答。
他从小是个孤儿，对于家人没有半点概念，只知道南老爷子让他保护好南骁，这就是他的使命。
当初南骁刚刚出事，情绪暴躁得像是随时随地要爆发的火山，护士常常看到南骁冲着他发脾气，过后也问过他类似这样的问题。
“他总是这样对你，你为什么不走远点？”
那时候，他好像也没有给答案。
回忆起这些，封易眉心一拢，重新集中精神时，就听见苏缱瓮声瓮气地说：“你在绿道口停下来，我自己走进去就行。”
“嗯。”
封易想了想，又问：“需要我送你进去吗？”
苏缱摇摇头，“我想一个人走走。”
封易没有坚持，将布加迪威龙停在绿道附近，下车帮忙把行李箱拿出来，顺手拉出拉杆，递到苏缱手里。
“今晚的事情，你不要告诉四爷。”
苏缱轻声交代一句，见封易迟疑，声音又小了些，“在桑城我已经惹他不高兴了，要是再让他知道这件事，我怕他……”
一提起这件事，封易就想起那天晚上于舜电话里说的话，脸色顿时阴沉下来，语气也有些生硬，“苏小姐，你的事情，希望你自己能处理好，别总是让四爷操心。”
一阵晚风刮过，苏缱打了个寒颤，只觉得周围都是浓浓的敌意。
她讷讷地点了下头，“我知道了。”
……
当晚，苏缱是第一个回到宿舍的，简单收拾一下后，洗完澡倒头就睡。
睡到下半夜，她就悲催地失眠了，在床上翻来覆去，心情越发急躁。最后，索性从床上爬下来，开个小台灯，对着跟前的墙壁发呆。
照片墙是她这一年亲手布置的，拍立得样式的照片，用小木夹夹起边角，再用细长的麻绳串起来固定，干花加以点缀，十分小清新的风格。
只有在这宿舍，她才能毫不掩饰对霍祈川的喜欢，整面照片墙，霍祈川的照片占了大半，剧照硬照路拍应有尽有。
除了姜俏知道她跟霍祈川的关系，其他舍友都以为她只是霍祈川的狂热粉。
有时候，她们看到霍祈川的新闻，都会打趣苏缱，你家老公又上热搜了，你家老公的电影要上映了……
这样的话，苏缱完全没有抵抗力，每次都乐得像被灌了蜜似的，引来姜俏无数白眼。
“瞧你那点出息！天天抱着手机舔屏，有本事舔真人去啊！连告白的胆子都没有，还好意思自称霍夫人？”
每每遭到吐槽，苏缱都丢个“你不懂”的眼神给姜俏，然后喜滋滋地保存霍祈川新出的硬照。
那时候她以为时间还很多，总有一天她会鼓起勇气告白，结果……
苏缱拍了下脸颊，从回忆里抽离出来，视线在照片上停留一瞬，随即伸出手一张张拽下来。
她不敢犹豫，心里刚生出的一丁点不舍，就被她狠狠地摁下去。
很快，连带着桌上和抽屉里的周边，统统扔进纸箱子里，装满一箱后，苏缱用透明胶带封好，抱起纸箱子离开宿舍。
凌晨四点半，学校食堂厨房亮起灯光，有白色雾气从窗户飘出来，在这微凉的初秋里，显得格外温柔。
宿舍楼离食堂不远，苏缱下楼闻到蒸馒头的香味，似乎还带着温度，没由来的，心情轻松了些。
她把纸箱子放在垃圾桶旁边，返回时，听到铁门打开的声音，“吱呀”一声格外刺耳响亮。
她回头，一眼就看到正和宿管阿姨弯腰道谢的姜俏，鲜黄色的外套很是显眼。
姜俏提着行李箱下台阶，看向苏缱，冲着她咧开嘴笑，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，感染力十足，苏缱也不自觉地跟着笑。
雾气弥漫的早晨，见到姜俏的一瞬间，苏缱莫名有种从梦中清醒过来的踏实感。
“本来那天跟你打完电话，我就打算买飞机票赶回来的，可没想到，我妈非要带上我去外婆家，这才耽误到现在。”
进了宿舍，姜俏脱下外套，“昨晚坐了一晚上的飞机，可把我累坏了。”
“我不是说了我没事，你不用这么赶。”
苏缱帮忙把行李箱推到姜俏床边，“不就是个追星少女幡然醒悟，痛改前非了吗？”
“少来！”
姜俏脸色严肃，“就算是霍祈川粉丝都跑光了，你这小妮子都不可能脱粉，别以为……”
这时，她的视线扫过苏缱的桌子，顿时一脸震惊，“那些东西呢？照片呢？”
“刚扔了。”
苏缱说得云淡风轻，姜俏却是越发觉得可疑。
她走到苏缱跟前，眉头拧成一个死结，盯着苏缱看了许久，才缓缓吐出一句话：“你是不是知道霍祈川什么内幕？”
“……”
“是不是霍祈川有了女朋友？或者他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疾？不然就是……”
“都不是。”
苏缱曲起手指敲了下姜俏的脑门，“你这联想能力，不应该学外语，要不要试试看转专业读传媒？”
“你少给我岔开话题！”
姜俏语气不悦，“你要是还拿我当朋友，就直接告诉我怎么回事，别遮遮掩掩的，我不吃你这一套。”
“那你会信我说的话吗？”苏缱问。
“当然……”
姜俏睨了她一眼，话锋一转，“我先听听看吧，可信度还有待考察。”
姜俏话都说到那个份上，苏缱也觉得没必要再隐瞒，便老实交代，“我有未婚夫了。”
“喂！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？你长这么大，撒个谎都这么没水准的吗？这理由还比不上我刚才问的呢，霍祈川有病都比这个……”
姜俏说着，对上苏缱平静无波的眸子，接下去的话都说不出来了。
安静许久，她才听见自己干涩的嗓音，难以置信地问：“缱缱，你说的……是真的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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